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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祯一听,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冷汗,因为这平定诸吕事件的后果,就是汉初的头号外戚吕氏,从此在汉朝的庙堂上销声匿迹,而且还背了个跟董卓相差无几的名声。

“陛下认定刘备为皇叔,一日之间,便将他由一小国之相,提拔到与九卿同列的地位,这期间是何用意,想必将军也知晓了吧?”

对汉室,荀彧无疑是忠诚的,但只要是人,就无法摆脱自己的家庭独自存活,就得顾及家庭乃至整个家族的利益,而颍川荀氏的利益,其实自打梁祯娶了荀南君作妾室后,便已经开始跟梁祯捆绑了,而如果此时,荀南君腹中的是个男孩,那颍川荀氏,只怕就要彻底跟梁祯绑在同一战车上了。

因此,荀彧也是决不能容许在这关节眼上,有人想像王允刺杀董卓一样,做出对梁祯不利的事情来。

“若是此刻,我已占有冀州,放刘备南下,自是无虑。但此前,袁本初势大,公孙瓒又非等闲之人。观河南,袁术、吕布皆非成事之人,而刘备,颇有英雄之姿,若让其南下,只怕在祯统一北州之前,刘备便已虎踞河南。”

梁祯对刘备的敬畏,其实是远超当世之人的,因为他在看待刘备的时候,心中总会不可避免受到历史的影响,这一点,倒是让他不会做出轻敌的举动,但同时,也会让他无法对刘备的实力,做出一个客观的判断。

“袁本初乃天下士人之望,虽近年来缕缕战败,但其实力依旧不容小视,何况,兵者诡道也。将军与刘备之间的矛盾,就是用间的好地方,若是将军不尽早去除这一祸患,只怕日后,会终成大错。”

梁祯知道,荀彧的说法一点也不错,因为他是袁绍,也一定会从自己跟刘备之间的微妙的关系上做文章的。

“成,祯这就上书陛下,让刘备率军征讨袁术。”

梁祯最终还是做出了对内部稳定最为有利的决定,毕竟在任何时候,对于一个集团而言,内部的稳定都是重中之重。

梁祯决定,在放刘备南下之前,跟刘备谈谈,已确定他心中是否跟历史上一样,胸怀天下。

这是一个冬日的早晨,艳阳照射在新雪上,金光阵阵,暖意融融。梁祯跟刘备面对面地坐在邺城南郊的十里亭中,旁侧放着一只鼎,鼎下烧着火,鼎中热着一坛桃县美酒。

“玄德兄,可还记得你我初见之日?”梁祯笑着问道。

“自然记得,那日德源在浭水岸边,屡错蛾贼,虽飞将再世,亦不过如此啊。”刘备故意隐去了自己救援梁祯的片段,仅是在浭水边上,那堆积如山的黄巾军尸首上做文章。

“玄德兄这番夸赞,祯可担不起啊。”梁祯笑哈哈地摆手道,“当年若不是玄德兄冒死相救,祯只怕也早化作那浭水边上的一具枯骨了。”

“来玄德兄,这一杯酒,祯敬你。”

“不敢不敢,德源过谦了。”如果此事,发生在十年之前,那两人脸上的笑容,也必然是发自真心的。但只惜,此刻已是十年之后,如此漫长的时日,足够让一切都变得“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了。

“当初,你我皆是少年。如今,却都已年逾而立。子云:三十而立。祯愿闻,玄德之志。”

梁祯不敢像曹操那样,借天龙起兴,与刘备讨论世间的英雄,因为他自问自己没这水平,若是这样做了,只怕日后会遭人笑话。于是,便借由一个朋友之间相谈时很容易问起的问题,来试探刘备。

“哈,备年少轻狂时,也曾妄言大志。但怎奈,岁月催人,当年的梦想早就遗忘了,如今备只求在其位,谋其事。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到底是一代枭雄,刘备说这话的时候,无论是眼神、语气、还是肢体动作都流露出一股看不出破绽的无奈感。令人觉得,他是真的被岁月磨平了棱角,时日掩埋了壮志,从此日后,甘愿就这样,平平静静地度过余生。

“记得祯从军的第一日,队长就跟祯说过这么一句‘十年塞北,热血终凉’。当初,祯还不信,但今日看来,却是如此啊。”

刘备一听,脸上立刻露出苦涩的笑容:“唉,命数如此。强求不得。这么多年,备也算明白了。”

说着,刘备还抬起头,看了一眼梁祯。

“哈哈。”两人同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