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白之冤 （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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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刘老道已经长到了十七八岁的年龄，这些年宝龙观的香火已经日渐冷清，几乎没有什么人过来祭拜，所以刘老道的父母不得不做些零工以便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尽管日子清贫，但家中母慈子孝、夫妻和睦，过得也算幸福，可偏偏一场无妄之灾却突然间莫名其妙的降临到这家人头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坊间就流传起刘老大的父亲在抗日战争期间和日本人做过买卖，把我们国家的文物倒卖给了日本军官，甚至还有说他本来就是日本的间谍，抗日战争以后一直潜伏在中国境内，不断地给日本人提供我们国家的重要情报，那宝龙观就是日本人设在安东的秘密情报站，逐渐的，有人开始在背后对这一家三口开始了指指点点起来。

起初刘老道的父亲听到这些流言并不以为然，他自问一生走的正行的端，无愧于自己的良心，所以根本没把这些当成一回事，可后来事情的发展似乎超出了他的预料。指指点点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开始有人当着面问刘老道的父亲是汉奸，质问他为什么要投敌叛国。

刘老道的父亲不屑与这些内心浮躁的愚民一般见识，所以只当是没听见那些咒骂，但刘老道年轻气盛，受不了这些毫无根据的凌辱，便怼了回去，虽然他隐忍者没有发生什么肢体上的冲突，但也因此跟附近的一帮激进的无业青年结了仇。

虽然那个时候抗日战争已经结束了二十几年，但是经历过那段苦难的国人们对日本侵略者的仇恨时刻在骨子里的，但任何时候都无法磨灭，而且对于汉奸的痛恨程度甚至还要在那些侵略者之上，所以在那伙儿激进青年的煽动下，数十上百不明真相的群众在一天夜里冲进了宝龙观，他们开始打砸观里的财物。见到本来就清贫的家又被这样无端打砸，年轻气盛的刘老道按捺不住就要与人动手，是父母拼了命的拉着，才没让他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本以为这些人打砸一番出出气也就算了，可是他们兵不罢休，一定要让刘老道的父亲老实交代自己投敌卖国，给日本人充当汉奸的经过。刘老道的父亲一再辩解，称自己从未做过愧对国家，愧对百姓的事情，可那牵头打砸宝龙观的人却声称自己证据确凿，并且也有证人愿意出来指正刘老道的父亲。

在一家人惊异的目光中，人群里走出来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起初刘老道的父亲并没有认出眼前这个佝偻着身子，畏畏缩缩的中年人，直等到他说出一段旧事，才知道自己的不白之冤究竟从何而起。

刘老道的父亲初来安东时，为了修缮刘家大宅，曾经去过市里的当铺典当宅中红木大床。后来是当铺掌柜介绍来的两个外地客商用两百大洋的价格买下了那张大床。当时当铺掌柜是安排铺子里的一个小伙计到还未改成宝龙观的刘家大宅里看的货，那两个客商也是由这个小伙接领过去的，因此整个的交易过程那个小伙计全都看在了眼里。但刘老道父亲只知道买床的是两个口音奇怪的外地客商，却不知此二人正是当时驻扎在安东的侵华日军高级军官，如果知道，他也万万不会将自家祖宅里的物件卖给他们。

可刘老道的父亲不知道，那个当铺掌柜和小伙计对两个客商的身份确是一清二楚。那掌柜本来就是为日本人服务的汉奸，帮他们在安东各地收集国宝文物，小伙计当年年少也不懂得那些，只知道按照东家的吩咐做事。日本战败以后，那些侵略军逃回了他们的国家，当铺掌柜和小伙计却被留了下来。虽然极力的隐藏着身份，但当铺老板的罪行最终还是被揭发了出来，他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那小伙计却因为念在他年幼无知而被免除了处罚。

按说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可当铺老板被抓，当铺也被查封，那小伙计就此失去了生活来源。他干不了出力买生活的苦差事，在当铺时做的也只是点烟递茶，跑腿传信的差事，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就只能靠着那张还算伶俐的嘴，以坑蒙拐骗为生。

前段时间他在一个小饭店饮酒后没钱结账，还和饭店老板吵了起来，旁边有认识他的顾客就将他曾经在通日本的汉奸手底下卖命的事情翻了出来。小伙计气不过，就着酒劲儿就嚷嚷起了他那只是年少无知，安东城里其实还有个大汉奸，偷偷将国宝卖给日本军官，还拿道观作掩饰给日本人传递情报。本来他就是酒后胡言，没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刘老道父亲是汉奸的事情就这样在安东城里流传开来。

如今被带出来作证的中年男人就是那个当铺的小伙计。他醒酒之后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平白诬陷了好人，本来以为这流言传一阵子就会销声匿迹，可没想到却因为有心人的利用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起来，前几日就有人找上门，让他当面指认刘老道父亲的罪行。起初他也想拒绝，可在对方的威逼利诱下最终还是昧着良心答应了下来。

刘老道的父亲听小伙计说完事情经过，在回忆起当年买床的那两个客商口音确实十分像是日本人，顿感身遭雷击，懊恼自己当时急于筹钱修宅子，却没把买主的身份弄清，自己一世英名竟会毁在此处。其实他当年也是涉世未深，而且又是不知情，这件事本来也不能怪他，可刘老大的父亲心中本来就有一个结，那就是和自己同去镇江山要塞侦查的抗联兄弟悉数战死，只有自己苟活，所以这时提及自己卖床给日本人的事，他心灰意冷也就放弃了替自己辩解的打算。

情绪激昂的群众见刘老道的父亲不再解释，以为他是默认了自己的罪行，行为便更加无所顾忌，他们从单纯的指责辱骂、打砸物品发展到了动手推搡甚至殴打刘老道一家三口。折腾了好一番之后，还将他们从宝龙观里赶了出去，说是宝龙观是日本侵略者所设的情报站，需要立即查封。一家三口不想惹事，无奈之下只能屈身到鸭绿江边的一个废弃窝棚里苟活。

刘老道的父亲十几年前那次遇险虽然保住了性命，但身体上却留下了暗伤，加上这些年的操劳，所以早就没有年轻时的英姿和体魄了。这回又受了这样的打击，更是感觉胸中憋闷，连连咳出几口鲜血之后就卧病在床起不了身了。

本来以为事情可以这样结束，一家人忍忍就过去了，结果那些被冲昏了头脑的激进群众和热血青年并没有因此放过他们。以需要接受再教育为由，他们隔三差五就把刘老道的父亲从病榻上拉起来，带到广场人群聚集的地方，逐一阐述他的“罪行”，蛊惑往来群众加入侮辱他的队伍。

看到自己的父亲接连受辱，刘老道终于按捺不住与欺凌父亲的人群发生了冲突，他有武功底子，加上年轻力壮，所以虽然对方人多，但也并没有吃太大的亏，还打伤了几个领头的组织者，但也因伤人的罪名被关进了拘留所。

丈夫含冤，儿子被关，刘老道的母亲整日以泪洗面，如果不是她性格刚毅，恐怕早就已经失去活着的勇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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