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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掰开他手一瞧。

乖乖!

那右脚踝上分明一个青黑手印,整个脚脖子肿起老高。

脱臼了!

其余人见状也不敢下去了,有人围在上面往下看,只看见影影抄抄有个黑乎乎的人影,在下面一闪而过。

不知道是不是男人婆。

众人有心下去,可地下情况不明。

有了那几个人的前车之鉴,谁敢再贸然下去?

这一番折腾,最终惊动了两个村的生产队长。

白洋村的李队长,和这片坟地的实际掌控者——铁河村的张队长。

二人披着外套,打着手电,带着一帮民兵来了。

了解完情况,二人可都慌了神。

丢了个人!

二人都免不了吃瓜落!

两个队长可不是什么新时代的知识分子,那是正儿八经,祖上十八代搁农村成长起来的,地地道道的老农民。

对于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不敢说信,因为怕丢乌纱帽。

但更不敢指天发誓说自己是个坚定的唯物论者,因为多少见过些邪乎事。

二人避开众人,悄悄说了几句话,而后找来了老王,让他去请我师父。

至于那些知青,都被李队长轰了回去,现场被民兵牢牢看守起来,没有两个生产队长的同意,连只蚊子都不许靠近!

老王当然乐意去了,一路小跑回了村子。

最后在公社隔壁的牲口棚里,把正准备去偷驴子口粮的师父拽了出来。

我师父吓的浑身一抖,手里的一把麸糠又丢进了驴槽子里。

“怎么回事儿?不会晚上也得批斗吧?”

“啥呀!我跟你说· · ·”

老王一口气把事情说了一通。

我师父听完不是要批斗自己,才长出了口气,念叨了句祖师保佑,不挨斗就行,旋即又准备伸手去抓牲口槽里的黄豆子。

“哎呀!人命关天,快走!”

老王急惊风般拽着师父就要走。

“哎!豆子!”

可怜我师父,那把黄豆子和麸糠到末了也没填进嘴里。

等二人到了坟地,四周围早已被二十来个荷枪实弹,高举火把的民兵围住。

我师父一看这阵势腿肚子都转筋了。

“我有罪!我接受改造!我自我批评· · · ·”

师父一激动,膝盖一软,连忙承认自己的“罪行”。

张队长是隔壁村的,我师父不认识,也没打过交道,可李队长他熟啊。

别看官不大,但你不能不把土地爷当神仙。

白洋村这一亩三分地,就好比人家的后院,说让你拉屎,你就不能撒尿,就这么豪横!

可今天,李队长却一反平日的行市,主动把我师父扶住,并且十分客气地给他递了一根没带滤嘴的卷烟。

我师父都蒙了,半信半疑地接过烟点上。

李队长笑呵呵地说道:“老马· · · 不,马道长,您给看看,这坟窟窿· · · · ·”

我师父探出脑袋,瞄了一眼,说道:“好大一颗封建阶级的毒瘤啊!”

李队长和张队长都无语了,敢情我师父还没放下戒心啊。

二人好说歹说,才打消了我师父的顾虑。

师父凑到了窟窿边,往下瞧了瞧。

“那女娃掉下去多久了?”

这话是问老王的。

“奥!快一个点儿了!”

“嗯· · · ”

我师父点点头,把烟把子丢了下去,烟头落地,溅起点点火星,而后一阵阴风忽的将烟头吹向了墓道深处。

用灯照去,不长的墓道却好似能吸光一样,始终照不到头。

张队长和李队长在旁边急的都快不行了:“马道长啊,您给句话,这下面到底是咋了?”

“哎——难办!”

师父重重叹了口气,顺带摇了摇头。

一句话,两位队长额头就见了汗了。

张队长比李队长迷信的多,连忙问道:“马道爷,怎么个麻烦?那女娃 · · ·没了?”

师父随口道:“那倒不至于。”

张队长松了口气,原本蹦到了嗓子眼儿的那颗心又按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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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被我师父把控地死死的。

李队长则是白眼翻到了天上,恨不得上去给我师父俩嘴巴。

心说你这老道士还是没改造彻底啊,这时候还大喘气。

可没办法,二人还得求着我师父。

二人只好再次好言相劝,求我师父无论如何也要把人救上来。

并且许诺只要人救上来了,以后不但不用住牛棚,而且还能吃大锅饭。

听到大锅饭三个字,我师父眼前一亮,吞了口唾沫。

就在两位队长以为说动我师父的时候。

我师父却再次难为情地摇头道:“这个人能救上来,可其他人就难办了,尤其是今晚在场的人,恐怕都要倒霉了。”

两位队长一听,心里开始打鼓了。

连忙问我师父该怎么办。

“你们不知,这是个凶墓,此地原本就是个乱葬岗子,屈死了不知多少冤魂,加上这个洼地占据了死门,北边的柳树林子和西边的死水塘更是助长了阴气,这个墓里的人又被上面的后来者压着,一直不得轮回,已然成了气候,难办,难办!”

师父尽量用通俗的语言说了一通。

可两个队长是睁眼瞎,狗屁不懂,加上情势危急,被我师父忽悠地团团转,连忙让他救命。

我师父眼见时机成熟,便说要备齐贡品,做一场法事,待涤除了此地凶杀之气后方可下去救人。

两位队长哪敢不从,急忙叫人回去准备。

大约半个小时后,两条汉子,携着六七张肚皮大的死面饼子,一小碗猪油渣,一碟咸菜,还有一大碗土豆白菜炖粉条和大半瓶“地瓜烧”回来了。

那年月没什么油水,这仨瓜俩枣,还是东拼西凑出来的。

要说正经祭祀的三牲祭品,全套的瓜果茶点连同供香,那年月,就算可着半拉河北恐怕也凑不齐。

“马道爷,就这个了,行吗?”

张队长问了一句。

我师父抿了抿嘴唇,收了收眼里的绿光,叹息一声。

“我尽力而为吧。”

言罢,在众人的注视下,师父铺开上半身的破烂短袍,将“供品”摆在上面,权当供桌。

此时,不光老王和两个队长,就连外围把守的民兵也不由得侧目望去。

都知道我师父是个道士,可都没见过他做过法,挨批斗倒是常见。

师父踏起七星罡,手舞足蹈,连唱带跳,蹦了一气儿。

说来也怪,自师父踏起罡步,四周围便呜~的刮起一阵旋风,围绕着我师父身边的,似有一股难以名状的“气”。

罡步踏完,师父收了步子,徐徐吐了口气。

张队长看了半晌,颤巍巍问道:“马道爷,好了吗?能救人了不?”

师父点点头:“老夫这就下去,只是得一人同往方可!”

二位队长连忙往后退了半步,生怕我师父要拽他们俩下去垫背。

我师父轻笑一声,“不是你们,小王随我去。”

“啊?我?”

老王下巴一掉,指了指自己,暗自叫苦。

“对,就是你,把供品打包,下去了还得祭各路小鬼,你给我当引路侯。”

我师父嘿嘿一笑,露出两排焦黄的老牙。

老王心中不愿,但最终还是一咬牙,把心一横,卷起了师父的破烂短衫,裹了里面的供品跟着下去。

和老王需要用嘴叼着手电,摸着梯子一步步往下挪不同。

师父只纵身一跳,耳听啪嗒一声,如一只身形灵动的老猫似的便落了地。

落地后,师父对上面喊道:“都不许往下看,免得冲撞,出了事儿,我可管不了!”

言罢,上面众人,连同两位队长连连退了五六步,无人敢上前。

等下了墓道,二人往前走了一段,到了上面视线的死角。

“马爷,咋弄啊?”

老王怀里抱着供品,警惕地看着四周,生怕有什么东西从黑暗中窜出来。

“弄个屁!坐下,赶紧,把东西打开。”

说罢,师父倚着墓道坟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老王把东西递过去,师父抓过死面饼子就着咸菜和炖菜大口往嘴里吞。

“愣着干啥 ,吃啊!”

说着话,师父撕开半张饼子塞给了老王。

那时候,所有人都没油水,加上每天干活,根本吃不饱,谁都是勒紧裤腰带苦挨着。

老王的肚子也早就打雷了。

可眼下这情况,老王可没这么大心,接过死面饼子,却不敢吃。

“怂蛋,怕个啥啊?”

师父风卷残云般吃了整张死面饼,又打开地瓜烧咕咚咚灌了一大口。

“马爷,您不是说这下面是个凶墓嘛· · · 咱们· · · ·”

“凶个屁,就是撞客了,我要不这么说,他们能给老子预备这些?”

看着师父吃的狼吞虎咽,老王也干脆把心一横,娘的,砍头全当风吹雨,吃饱了再说。

想到这里,老王也挨着师父一屁股坐下,二人敞开了肚子,不多数就把带下来的东西一扫而光。

师父打了个饱嗝,松了松裤腰带,惬意地靠着墙消食。

老王正拿袖子抹嘴,忽而余光中瞥到什么东西在主墓室的墙角一闪而过。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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