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是梦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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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护床窄小，她躺在上面，单薄的身子微微蜷缩着。
病房里杂声不断，她往常睡觉算轻的，偏这会儿在这样嘈扰的环境里，睡得特别沉。
窗户大敞，淅淅沥沥地细雨随着悠悠的凉风飘进窗内，她穿白色短袖，牛仔裤，袖口上洇了几滴雨水
整间屋子都笼罩在灰蒙蒙之中，她也不例外。
秦曼初在睡梦中惊醒，似是反应到自己昏睡过去了，噌地就站了起来，先看一眼病床上的人，再看液体，一切正常，整个人瞬间就松了口气，软软地坐回去。
“怎么就你一个人？”
沈嘉行的声音响起的太突然，秦曼初恍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直到感觉有人坐在了她的旁边，她歪头，愣住。
“你……” 秦曼初盯着他看了好半天
沈嘉行皱眉，捏了捏她没有血色的脸，说她丑死了。
秦曼初终于确认，眼前这个男人不在梦里。
“你什么时候来的”
“两个小时前”
秦曼初转过脸，抬头看一眼液体，听到他问：“怎么就你一个人”
“温夏闹肚子，发烧了。”
“继续睡吧”
“我不困了”
有一阵儿，沈嘉行都没说话，屋里交谈热闹，只有两人安静地并坐着，像是脱离了人群。
“我给你换个单间，方便休息”
“不用了，医生说周一能出院了”
“那找个护工，你晚上正常睡觉”
秦曼初的目光随意落在她奶奶输液的手上，说：“不用，我姑姑今天晚上来。” 而后，终于转头看他一眼：“谢谢。”
“曼初”
这一声，特别沉。
秦曼初没接话，他伸手捂住她的手腕，迫使她看他，视线交汇着，他眼里的怜惜像窗外滴滴答答地雨声，柔和，入心。
“你不想看见我，我能听你的，我再想你我也忍，前提是，你能照顾好你自己。”
不等秦曼初说话，他继续说：“你肯定要说，你好不好跟我没关系。那是你以为的没关系，但是，那是我的底线。”
许是雨天容易让人生出沉沦的情绪，又或是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梦到了他，秦曼初觉得无比的累，不想说话，不想打破此刻的宁静，也不想，赶走身边的他。
沈嘉行等了几分钟，见她只是垂着头，松了口气，想给她倒杯水，扫了一眼柜子上三个不同的杯子，问她：“哪个是你的？”
秦曼初看他，没明白什么意思
他又说：“白色的？”
秦曼初顺着他下巴轻点的方向转头看，随后，嗯了一声。
沈嘉行起身，从床尾绕过去，拧开水杯盖，里面半杯水已经凉了，他提起暖水壶兑了半杯，转脸问她：“温夏用不用你的杯子”
“那个蓝色的是她的”
“你姑姑用不用你的杯子？”
“不用”
秦曼初正疑惑他问这些干什么，就见他握着杯子到了嘴边，一边喝一边走过来。
“正合适”
秦曼初看了眼他递过来的水杯，说：“你喝吧”
“我不渴”
“那你刚才喝什么”
“以身试毒”
秦曼初看着他，莫名说一句：“你又开始了”
沈嘉行笑了笑，声音放软，哄她的语气：“怕烫着你。”
秦曼初还是不接水杯，他就一直举着，最后，只好说：“我闭嘴还不行？最后一句，赶紧喝。”
秦曼初拿了水杯，双手握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一会儿，转了转杯子，似是要避开他刚刚用过的位置，才一口一口地喝完。
结果，听他略带不满地来一句：“小心眼儿”
秦曼初刚才那点儿贪恋全都不见，斜了他一眼，就说：“你走吧”
沈嘉行：“…………”
秦曼初在奶奶醒来前，让沈嘉行离开。
沈嘉行十分不愿意，但又自知没待在这里的理由，便灰心丧气地回了公寓。
那晚，沈嘉行躺在床上，左边是秦曼初的枕头，他真不想做那么幼稚的行为，但身体似乎已经不听从大脑控制，他翻身，将枕头搂在怀里。
迷迷糊糊地，他就那么睡着了。
开门的声音不知道从哪一分钟响起，隐约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卧室门‘吱’地一声，很轻很轻
一切都隐匿在朦朦地雨夜
沈嘉行转头去看，一时惊喜
秦曼初走过来，身上还是白天在医院里那身，简单舒适，像她此时温顺的眉眼，如一汪清澈的泉水渐渐靠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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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脱口而出：“你回来了”
而她不说话，只走到床边，伸手贴上他的脸，微凉的触感。
他又问：“去哪了，手这么凉”
她还是沉默，他抬起手去握她的手腕，她却突然后退一步
沈嘉行倏地坐起身……
睁开眼睛
他的手还在半空，茫然无措的眸光在四周寻找着，终于，他垂下眼帘
是个梦
屋子空空荡荡，窗外稀稀落落地雨声
他握了一缕尘封的空气，早已没了她的气息。
沈嘉行再睡不着，靠着床头，几分钟后，受不了内心被空虚折磨，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取出一个充电器
两人曾经的手机依旧叠放着，就这么叠放了大半年。
他抽出自己的手机，连接上充电线，静静等了会儿，手机开机，他打开相册，一万多张照片
沈嘉行从第一张开始看
看一整夜
秦曼初的奶奶在两天后出院，而秦曼初，也终于能好好的睡一觉，谁也没打扰她，这一觉，从出院的那天上午，睡到第二天的晚上。
醒来，六点半。
秦曼初从卧室出来，迎面撞上跑过来的温夏，一声大喘气
“我的天呐，你终于醒了，你再不醒，我都准备打120了！”
“就睡了几个小时你至于嘛”
“大姐！” 温夏按亮手机屏幕，面向她：“这已经过了一天了！”
秦曼初盯着时间以及日历看了老半天，错愕地问：“我从昨天早上睡到了这会儿？”
“是的”
秦曼初顿时觉得喉咙痛，越过她往餐厅走，边走边说：“那你现在才想起来打120是不是太晚了”
客厅里有几声笑，秦曼初喝着水，转过头看一眼，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笑的，不是李承又是谁……
“你怎么过来啦”
“我过来看奶奶，顺便看看你”
这话把一旁的老太太逗笑，招手让秦曼初过去。
“饿不饿，想吃什么，让你姑姑给你做点儿”
秦曼初在老太太的另一边坐下，亲昵地挽着老太太的胳膊，撒娇：“糖醋排骨”
“你先说你那大冰箱里有没有排骨”
秦曼初：“…………”
姑姑便说：“明天买了排骨给你做”
温夏加一句：“还要油焖大虾”
“炸藕盒”
“红烧鱼”
“…………”
俩人一前一后的报菜单，最后，老太太说，让李承到家里来吃饭。
李承打趣道，他得先问问秦老师同不同意，于是，迎着秦曼初特无语的眼神，问：“秦老师，能不能让我过来蹭顿饭？”
“不能！”
‘啧’……李承哀叹一句：“卸磨杀驴啊”
“…………”
李承走后，奶奶和姑姑睡下，秦曼初和温夏都不困，找了部电影看，既打发时间又催眠。
秦曼初泡了桶泡面，温夏闻着味儿，馋得不行，也泡了一桶，两人盘腿坐在地上，围着茶几，一边看一边吃。
“我妈那会儿问李承现在有没有对象”
温夏突然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秦曼初的注意力都在电影里，没细想，就随口回：“嗯”
“李承说没有，我妈就问，他觉得你怎么样”
秦曼初终于反应过来，温夏接着说：“他说，你非常好”
“然后呢？”
“然后我妈就给人家加油打气儿呗，不然，你以为奶奶让他过来吃饭是为什么”
秦曼初在此时，已经开始想象明天的局面，然后，各套说辞也在心里默默打草稿。
睡觉时，秦曼初才抽空看了眼手机，如今不在学校，她几乎不用看工作群，也就没什么可回复的消息，偶尔有同事私信问她支教生活怎么样，就浅聊几句。
打开微信，看到有一条沈嘉行的消息，是今天早上发的，就三字儿——我走了。
秦曼初关了手机，放到枕头边。
平躺着，望着屋顶发呆，无端的想起出院前一天，她准备回家，他却突然出现，于是，俩人从住院楼出来，一路走到医院大门口，什么话都没说，在她拦了辆出租车后，他问她，记住他的话了没有。
这次见面，秦曼初和沈嘉行的状态都非常平静，尤其是沈嘉行，似乎是知道她累，知道她这些日子没有休息好，过来看她的时候，很少说话，好像就真的只是单纯的体现‘看’这个字的含义。
所以，在寥寥无几的几句对话里，秦曼初清楚，沈嘉行让她记住的是什么
让她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