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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两个人腻在一起的日子,总觉时间抓不住,太快太快……

一周这么一晃,就到了。

晴了一周的天,也在考试的那一天,阴下来,到了傍晚,天空中飘起了零零星星的雪花。

秦曼初和沈嘉行,牵手沿着下山路的散步,风不太冷,雪也不太大,这条路蜿蜒曲折,她们走的很慢。

“刚来的时候,觉得这山里特别荒凉”

沈嘉行停了一下,秦曼初头上的羽绒服帽子被风吹落了,头发扬起,她表情恬淡。他将帽子再次给她戴好,两侧的两排铜质小暗扣一并扣紧。

拉她的手揣进口袋,继续走:“你不是喜欢安静”

“是啊,但来了之后,太安静了,安静的好像这世界上就剩我一个人了,很孤独,后面发现还不如就在海城,热闹啊” 她低着头,垂眼看地上渐渐铺了一层白,说:“热闹就顾不上想你了。”

“在热闹的地方,我也很想你”

秦曼初歪头看他:“我可能只是喜欢和你一起待在安静的地方。”

他也看她:“和你待在哪儿我都喜欢”

“露宿街头?”

“换个地方,首先,我不会让你露宿街头”

雪渐渐大了,风慢慢缓了

秦曼初在走了一段之后,说:“在这儿坐一会儿吧”

沈嘉行跟着她的话抬头,是这个地方,他来过的几次,放学后她偶尔会在这段路静默徘徊

“好”

靠着山根的石头坐下,秦曼初曲膝,肘撑着膝盖,双手托下巴,眼睛望着公路,寂静的公路。

两个人都沉默。

沈嘉行在这一刻,或许终于明白,明白这段路的意义。

于是,他轻轻转头,看她黑色的羽绒服,看她画了精致的淡妆,看她抚下帽子后头发上的黑色卡子,看她冻红的手指,一动不动地,就那么对着公路,眼底越来越湿。

从眼底看进心底。

那一瞬,风雪往心口里灌

他收回冷僵的目光,从衣服口袋掏出烟和打火机,咬着烟蒂,低下巴,点火时用手背挡着风,隐隐发颤,以至于他第一口,吸的特别用力。

烟雾在他周身弥漫

时间和空气,都静

他垂着头,薄薄的雪覆盖他的肩头,压垮,手肘沉沉支撑在膝盖上,一言不发地盯着地面。

这是,他和孩子距离最近的一次。

很近

一阵风袭来,漫漫雪花忽地散开,那时候他抬起眼,眼睁睁看着好像有什么跟着青烟一起飞远了

就那么离开了,他这辈子都再也找不到了。

“走吧”

秦曼初起身,伸手拉他

回去的路,铺满了雪,那是最纯净的,最纯粹的一条路,路中央,脚印并排,紧紧相依。

4

晚饭,张姨做了很多菜

金校长拿了壶酒,是村民自己酿的粮酒,度数不高,说喝两杯,暖暖身子。

沈嘉行应了,张姨把酒盅拿过来,沈嘉行先接到手里,亲自倒满两杯,放到金校长手边一杯,随后自己提杯:“感谢您这一年对曼初的照顾。”

他微抬下巴,将杯中酒饮尽。

金校长紧跟着喝,落杯后笑说:“我哪儿有什么照顾,都是秦老师照顾学生们,书本,吃的喝的,什么都想着孩子们,我得感谢你们才是。”

秦曼初在一边吃饭,也不插话,张姨坐下后,俩人聊几句。

张姨小声问:“是不是和好了”

这时,沈嘉行把小碟放到她跟前,碟中有五个剥好的虾肉,他淡说:“海鲜发寒,就吃这几个”

秦曼初哦了一声,吃虾,笑着对张姨点点头。

“他站那儿让你打了么?”

“打了,不过是温夏打的”

张姨笑:“你呦,心软的厉害”

“本来还好,是打算好好教训他一顿的,但那天受您启发,我又舍不得了”

“那就对了,好好的,你看现在,多好”

秦曼初偏头,沈嘉行正在听金校长说事情,几乎是她看过去的那一秒,他就斜肩膀靠过来,拉她的手放腿上,轻声问她怎么了,还想吃什么,还是困了……

秦曼初与他十指相扣,低声道:“就看你一眼,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他同样只说给她一个人听:“那你看,我不问了”

秦曼初抿唇笑,娇羞,脸红一点点红润。

饭后,秦曼初帮着张姨收拾了一会儿,沈嘉行倚靠着门,等她。

张姨一直催着她走,说不用她帮忙,趁她擦桌子的功夫,切了盘水果放她手里推着她往门口走:“我热过了,温的,回去趁热吃。”

“那您也别忙活了,早点休息” 秦曼初扭着头说,沈嘉行笑着接走秦曼初手里的盘子,另一手牵她,带她回屋里。

“张姨明天也走么?”

“嗯,明天有人过来接她”,沈嘉行单手锁门,秦曼初已经走进里屋,只拧开了台灯,他端着果盘跟进去,她衣服脱到一半。

盘子放书桌上,站她身后,解内衣扣,秦曼初摘下,沈嘉行下一秒把睡裙从她头上套下去,顺势环她腰,秦曼初在他怀里转身,抬手将他衬衣外的毛衫从肩膀褪下去,随手放床边,接着去解衬衣扣子

指尖动作细致,静静地,慢慢呼吸

沈嘉行低头,凝着她,目光温柔

“吃饭的时候和张姨说什么呢”

“怎么了?” 秦曼初往书桌走,拿水果叉轻叉一块苹果,先转身喂沈嘉行

沈嘉行吃苹果, 拉开椅子坐下后,把人拉着坐到自己腿上,手臂在腰后揽着,说:“看你聊的开心”

水果叉到他手里,秦曼初只端着盘子,让他喂,咽下一块哈密瓜,才说:“你知道我那天晚上为什么给你打电话”

“想我了”

“每天都想你,为什么那天打”

沈嘉行正往嘴里送苹果,闻言,手顿住,反问她:“每天都想我?”

哦,表情得意到不行。

秦曼初不理会,将盘子放桌上,手去勾他后颈,细声细语:“有一天晚上坐在门口看雪,张姨给我热了牛奶,我们就聊了会儿,一开始说你是怎么满城找厨师,她做了很多道菜都合你心意才算合格。”

沈嘉行无奈笑

“后来我就问张姨和她先生吵不吵架啊,才知道张姨的先生前几年就去世了。”

“嗯” 沈嘉行轻点下巴:“这个我知道”

“张姨说她年轻时候脾气很大,她先生有酒瘾,她讨厌他喝酒,就总和他吵架,但其实张姨也是为他好,担心他的身体,那时候年轻,总觉得一辈子长的很,过都过不完,更别提吵架,觉得根本吵不完,可是,后来她先生走了,张姨很后悔,觉得都是自己口不择言,口是心非的咒骂应了验。”

秦曼初说到这里,语调已经很弱

“张姨说一辈子没有那么长,很短,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有数的,绝对的有限,三十年,七十年,又或者五十年”

她慢慢看他,他深邃的双眼,鼻子蓦地发酸

因为一想到人生最无解的命题或早或晚都要对面,离开他,再也看不到他

难过到窒息。

秦曼初垂头,耳后的头发滑到侧脸,低低喃着:“我已经三十岁了”

沈嘉行就懂她说不口的下一句,还剩多少年,还剩多少时光,能互相陪伴……

“好了好了,不说了” 沈嘉行搂她到怀里:“你这脑子一天乱七八糟地想些什么”

“嗯,你不在我身边,我就会乱想”

秦曼初把脸闷进他颈间:“你别再离开我了”

沉长的叹息后,他说:“不会。” 抱她到床上:“怎么样都不会再分开。”

淡黄的光晕灭下去,窗外大雪,静悄悄地飘落,窗内,暖融温情,黑暗里吱吱呀呀的细微声,越来越控制不住。

“沈嘉行,床会不会塌”

“塌了赔”

“那……要怎么解释”

沈嘉行在这句后给了力,秦曼初猝不及防给予他一声曼妙的回应……

他拂开粘腻在皮肤上的发,凑她耳边:“我只想听这个”

“…………”